上海的丧礼风俗

 

大丫的外公今年96岁高寿，一个多月前他不小心摔了一跤，送到医院后终因器官衰竭而辞世，临终前他拉着女儿的手说自己是不是起不来了，这该怎么办才好。由此可以看出他对健康的向往和对生命的热爱。

转眼间，老人已经离开一个多月了。在此之前已经举办过四期（七）祭奠活动，除了一期规模较大之外，其余三期都是部分亲属间的相聚祭奠，五七将是整个丧礼仪式中最为隆重、最为重要的一次祭奠活动。

哭丧

这是一场典型的上海南汇丧葬仪式，自然不能少了哭丧歌。 据说哭丧歌是民间千百年来流传下来的一种礼俗歌，在当地死了亲属，妇女不唱哭丧歌，被视为不孝。但是地道的哭丧歌已经不为常人所掌握，因此现在的丧礼往往花钱请专业人员前来哭丧。

周六下午，我们来到大丫外公家，还未进门便听到一个女人的痛哭哀号，仔细倾听，哭声原来是有旋律的，曲调抑扬顿挫、委婉悠长，并通过麦克风传至院落。据了解，哭丧歌分为经、套头和散哭三部分。经是结合丧葬仪式唱的，亡人从断气、入材、出殡一直到做七，每一过程都有一种仪式；套头比较呆板,不能自由抒发，只要掌握套头的基本内容，哭丧时一般可以应付。所谓散哭，就是人死后，亲人悼念他时哭唱的歌，一般是围绕者生前的种种好处，和今后没有亲人的苦况的哭诉。这种哭还往往勾起对自己一生的坎坷和悲苦的诉说，所以一发而不可收，虽经人家再三劝阻，还情犹未尽，欲止不能。大丫说这是专门请来的哭丧者，她是代替外公所有的子女亲属在哭丧。虽然我听不懂她在哭什么，但是按照礼法判断这会儿应该是“散哭”，大概正在哭诉父亲生前对子女们的关爱。哭丧之人不愧为专业人士，她哭声清晰、节奏鲜明、情真意切、悲伤感人，将子女对父亲的哀思表达的是淋漓尽致，很多女性家属早已被哭声感染，她们眼圈红润、啼哭抽泣。

吃豆腐饭

哭丧结束后，便开始今天的晚宴。

和北方一样，七十岁以上的老人故去都谓为喜丧，儿女们除了举办丧礼以尽孝心外，还要备下酒席以答谢亲朋好友。在上海，参加这样的丧礼俗称“吃豆腐”。

说起“吃豆腐”的由来，可谓是传说众多。一个说法是，战国时人乐毅非常孝顺，父母喜吃软食，乐毅便用黄豆制成豆腐供父母食用，父母每天食之，因得高寿。父母故后，乐毅请参加送葬的邻居们吃豆腐宴，祝愿大家健康长寿，由此形成吃豆腐羹饭的风俗并流传至今。另一个说法是，西汉淮南王刘安崇尚神仙之术，天天服豆，希望可致长生。其父病死后，按礼仪三日之内须停厨熄火，所以刘安连吃三天冷豆腐。旁人见他把一团雪白的东西往嘴里塞，以为他吃的是什么凤髓羊酪，遂说他不守礼节。刘安乃于三日小殓后举办素席，答谢各方宾客，席间特备一道冷豆腐，说破真情。从此，孝子居丧多以豆腐为冷食，而成殓后以豆腐答谢吊唁宾客的习俗亦由此形成。当然，关于“吃豆腐”由来的说法还有很多种，但各种传说中都少不了豆腐，可见豆类食品确有延年益寿之功效。

         如今的丧宴早已不在是真正意义上的“吃豆腐”了，随着生活水平的提升，丧宴规模也越来越大，菜点更是推陈出新、丰富多样。头七、五七是丧礼中最为重要的祭奠日，酒席要连摆两天，并且三餐供应。早餐一般供应的是圆子和馄饨，客人随到随取。中午是正规酒宴，以鱼、虾、扇贝、甲鱼、螃蟹等河海鲜类为主菜，另备有红酒、黄酒、白酒、啤酒随意饮取。晚宴一般会在下午4-5点的区间内开始，主要以肉食荤菜为主，点心有南汇汤包、油炸香蕉或者青团一类的小吃。中宴和晚宴蔬菜很少，一整天吃下来难免会有油腻的感觉。

第一天法事

五七祭奠仪式的隆重还在于内容丰富的超度法事。超度法事一般要进行两天两夜，有着比较严格的礼仪规范和超度程序。

晚宴过后，法事继续进行。

院子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用八仙桌摆起供奉祭品和法器的台面。正南方是主祭台，摆放着死者的灵牌以及香炉烛台、贡品礼器、八九个用白纸折叠而成的长方形书册码放整齐，置于祭台左侧。东西祭台后方悬挂着描绘阴曹地府各殿情景的布幔。一个身穿黄色道袍、头戴斜瓦顶道士方帽，身材高大的道士首先上场，面对主祭台摇铃诵经。诵经完毕，又上来一位三十左右、头戴圆形高髻法师帽、身穿红色法师袍的年轻法师，只见他时而手持笏板念念有词，时而双手缠绕缓缓躬身，当身体躬至一定高度，双手往身后轻轻一挥遂又直立吟诵，长袖飘飘突显一种挥洒飘逸的感觉。约一刻钟左右的时间，法师完成了主祭台前的超度仪式，接着带领一干道士分别又在东、西、北祭台诵经膜拜、做法超度。想必此项法事是在一一礼拜阴曹各殿，以求对亡者的礼遇。

今天大概进行了五六项法事活动，依次首先是报名号，即向阎罗王报上亡者姓名、地方人氏、死亡原因等以求阎罗收编纳册；其次是祭拜阎罗各殿，通过诵经礼拜以求各殿对死者不予为难并好生相待；再有就是法师和道士们念经超度，为亡者化解凡间恩怨并超度亡灵早日托生。每项法事结束前，会有一名道士高声朗诵参加丧礼的家属姓名，以告慰亡者安息。

晚上法事间歇，还穿插有一些沪剧唱段和独角戏表演，表演者是那位哭丧者和一位五十多岁的道士。哭丧者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，长相端庄、落落大方，讲话礼仪周全，想必是久经历练。大丫告诉我，她过去曾是南汇沪剧团的，现在专门从事这项工作。

第二天法事

星期天是法事进行的第三天。院子里摆满了用纸扎制而成的房屋、钱柜、纸船、庭院等祭奠物品。

纸船长约四五米，高约二三米，分上下两层，船头上书“瞿府蓬莱岛”。纸船一层设有座椅茶具，似日常会客所在；船侧有扶梯直通二层，二层两侧设有长廊，正前方设有观景台。整个纸船用剪纸装裱，制作精细堪称一绝，显示出雕梁画柱的神韵。在一个非常细密的剪纸网格上贴着几个同样是剪出来的隶书文字——不出大门知晓天下。船内还有服侍的下人、船头有摇橹的师傅。一位法师携两名道士围绕纸船摇铃诵经，其余道士吹拉奏乐，全体亲属跟在道士身后时停时走，直到绕行三圈方才结束。

午宴过后，法事继续进行。此时，院子里用六张八仙桌叠起三层，最高一层上面放一座纸桥，一条白麻布从桥顶横贯，斜落于高高叠起的八仙桌两侧，远远望去极像一座石拱桥。此桥即象征着亡灵走完阳间的最后一步，也是踏入阴间的第一步——奈何桥。“桥”旁几条长凳一字排开，又像一座平整稳定的桥。死者的长子手托方盘，上面放有父亲的灵牌及香炉，他的对面是那个年轻法师，法师手摇铜铃口中念念有词的吟诵经文，身后有两名道士手持笏板附和吟唱，亡者亲属则围桥而立，随着法师的诵经节奏鞠躬默哀，气氛极为庄严。伴着法师的吟诵、哭丧人的痛哭，其他道士吹拉弹奏，奏响礼乐。就这样，法师一步一诵经，引导灵牌从地面踏上长椅，然后又在长椅上一步步诵经后退，直至走完长椅，象征着亲人平安走过奈何桥，也体现了亲人对死者的最终送别。

送别仪式结束后，便进入到今天的最后一项礼仪——墓前祭奠。法师在前，手摇铜铃念念有词，超度亡灵。亲属们在后，他们抬着纸船、钱柜、亭台楼阁浩浩荡荡前往墓地。来到墓地，子女们在坟前供起大米、豆腐、白酒等祭品，叩拜之后绕行坟墓三圈，此间有人点燃鞭炮并燃烧纸船、钱柜、亭台楼阁等祭品，一时间鞭炮震耳、烈焰熊熊，丧礼宣告结束。

下午四点，晚宴席开始。人们边吃边谈论着各种事情，约一个小时后宴席结束上海殡仪馆电话。